阿周那的流放（5）

既然自己的兄长和心仪的姑娘的家长都同意了，阿周那没有迟疑，驾着自己的五彩战车，趁Subhadra 公主上山去祈祷，就在归途上把她掳走了。奎师那这一方众部族的长老气坏了，齐聚城中，纷纷表示要追剿阿周那，抢回公主。可她爸（Vasudeva 有时指奎师那有时是他们的爸爸，这里我猜是爸爸？）语重心长地劝服了众人： 阿周那并没有冒犯我的家族。正相反，他赢得了我的尊敬。他知道我们不可收买；自主择婿的后果不可预测，又不能把她当作一个赏赐或礼物来求取（那岂不是把新娘当作动物）？哪个父亲又能出售自己的子女？阿周那是看见其他手段都不可取，才只好按习俗采取抢亲的。这门亲事很合适。Subhadra的家世名声，阿周那也配的上。阿周那是抢走了她，可谁不想要阿周那成为姻亲呢？普天下我看没有谁能战胜阿周那。你们去追吧，追上了别打架，跟他和解。

于是阿周那的婚姻得到大家的祝福。各部族送出重礼，和天帝城结盟。阿周那携新妇返回她的家乡，在那里度过了十二年流放的最后一段。流放期满，他和妻子回到天帝之城。他拜见了国王和婆罗门祭司们，又去见黑公主。黑公主难掩醋意：你还来这里作甚？快回到你那公主身边去啊。但见新人笑, 那闻旧人哭？（年代咱就不管了哈） 黑公主倾诉委屈，阿周那百般安抚，求她原谅。等他回到Subhadra 之处，见她身着寻常牧羊女的红纱裙。阿周那让她不必更衣为王妃服饰，直接入内闱拜见长辈。美丽的Subhadra一入宫就得到众人的喜爱。貢蒂亲吻了她的额头，赐福于她。见过婆婆，她连忙去黑公主处，一进门就拜倒在地：婢女在此。黑公主忙扶起她：姐妹相称就好。愿你夫君无敌。从此以后，一家人和睦相处，母慈子孝。

奎师那听闻阿周那已经回到家乡，也带着众部落的援军一起去恭贺。他们带去了无数贵重的礼物。坚战盛情接待了他和部族首领，或以长辈或以同辈相交，俱以礼相待，也回赠了许多礼物。首领们回到自己的家乡，但奎师那留了下来，和阿周那在Yamuda河畔打猎。公主生下一个儿子，长臂阔胸，目大如牛，唤作Abhimanyu。他据说是 Varchas （八个Vasus之一。Vasu正好八个，我且唤作八宿，把宿念“素”不念“秀”的话） 转世，前世的父亲是Chandra/Soma月神，母亲是Rohini，外公是Daksha, 也就是雪山神女前世的父亲。天誓也是八宿之一，被极裕仙人罚下凡），他一出生就深受父亲和叔伯们的喜爱。就像父亲和舅舅一样，他武艺超群，熟读吠陀经，相貌堂堂。黑公主与五兄弟各自生下一个儿子，这五个王子也都文武双全，英勇善战。

阿周那的流放 （4）

一路上阿周那又经过了西海岸边的各处神圣的山水，来到了一个圣地Prabhasa 光明顶。奎师那听说他的到来，赶紧前去见他这好朋友。（他俩咋就成了好朋友的？就是在新国都那里吗）他拉着阿周那的手，问他一路的见闻。阿周那都告诉了他。奎师那说，本该如此！接着他们携手游历了光明顶，登上了Raivataka山—— 奎师那早命人在山上收拾停当，准备了酒席和歌舞表演。

酒饱饭足，阿周那舒舒服服躺在大床上，给奎师那细细讲述阿周那源源本本告诉他自己走过的江山湖泊与其间的各种遭遇（难免我又觉得基情满满。原文为啥要特意讲两遍excellent bed，而且上文刚刚说奎师那问过，而阿周那已经told him everything, 现在躺床上又讲一遍。总不能说客人躺着，奎师那站一边儿伺候，那只能是并肩躺着才对么）。早晨，他被甜美的歌声和琴声唤醒。主人为他准备了一辆金色的马车，带他去到Yadavas的首都Dwaraka。为了欢迎阿周那，满城张灯结彩，人们倾巢而出，争相一睹阿周那的风采。各族人都出来了，成千上万的女人也混在男人里，都来向他致敬。他也一一向他们致意回礼。Yadava的年轻男子尤其热情，而阿周那也拥抱了他的同龄人。最后，他终于到达了奎师那豪华的宫殿，和他同住了数日。

光明城举行了盛大的庆典。Bhojas Vrishnis 和 Andhakas族广散布施，张灯结彩。音乐和歌手整日表演不断，王公贵族们也都带着三千后宫出来庆祝。阿周那遇见了奎师那的妹妹，顿时倾倒于她的美貌。奎师那看见好友那目不转睛的样子，笑着问他要不要自己去向父王求亲。阿周那说，这样美丽的女子，又是你的妹妹，谁不想获得她的青睐？我若能娶她为妻，必万事如意。快告诉我，怎样才能获取芳心。只要是人力能及，我都能办到。 奎师那说，刹帝利是有择偶自由的。但要是由她选择，天知道女孩子的心会怎么选！不如抢亲。（这都什么哥哥啊！）于是阿周那赶紧传讯给长兄坚战，坚战也立即同意了。（飞鸽传书吗？这段路阿周那自己可是走了几年呢）

阿周那的流放 （3）

阿周那走到南海岸边，那里聚集了很多苦修者。但有五处圣水，是苦修者们不敢去的。阿周那双手合十，请教其因。苦修者们回答说，水里有五头大鳄鱼，吃了很多在圣水中沐浴祈祷的修行人。

勇士阿周那毫无畏惧，就跳进水里洗浴。他刚一入水，就被大鳄鱼咬住大腿。他和鳄鱼扭打起来，把它拖到岸上，鳄鱼变身为一个美丽的少女。阿周那见此天仙一样的人儿，顿时心软：美人儿啊，你是何人，怎会流落至此，做着害人的勾当？美女说，我是仙林里的飞天女神，是俱毗罗（财神）最宠爱的飞天。我和四个女伴， 一天在去财神家的路上，看见一个俊美超群的婆罗门在独自修习吠陀经。整个森林都笼罩在他的光辉之中。我们被他的英俊和苦修的虔诚吸引，一起挑逗他，想打扰他的冥想。可他冥想得如此专一，完全不为美色所动。被我们打断冥想之后，他眼含怒气，诅咒我们变成鳄鱼，在这河里居住百年。

我们恳请他的宽恕。把我们变成鳄鱼，无异于取我性命。可他说，百年并不是没有止境的。你们在百年之中，会住在这水里，杀人为生。等百年之期到时，会有一人把你们拽出河里，你们就能恢复原形。那以后，你们占过的水，就会变成圣水，可以洗涤罪业。后来是Narada 仙人指点我们到这里的河水中等候救星。如今我已恢复原形，请恩人解救我的姐妹吧。

于是阿周那解救了其他四个飞天，也把圣水从她们手中解救出来。飞天们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圣水也就不再受鳄鱼困扰。阿周那突然思念起花钏公主，就赶路回到摩尼城。他看见儿子褐乘已经成为了摩尼的国王。他再度辞别了公主，前往Gokarna。

阿周那的流放 （2）

阿周那离开了天帝之城，背后跟着无数追随者。熟读经书的学者，精通音律的乐师，能诵读往世书或讲述历史的，信奉各路神灵的，各个阶层的人都尾随他，亦步亦趋，如同暴风神跟随帝释天—— 一路游历名山大川，最后来到恒河边。阿周那（和尾随他的人）在河边居住下来，在河边举行了无数神圣的火祭仪式。

一天，阿周那照例在恒河沐浴忏悔，水里突然冒出一个水妖，把他拽入河中。 他们来到一个水下王国，看见蛇王的宫殿里燃烧着一团祭火。阿周那也没管祭的是谁，就对着祭火也行了礼。（想起见佛拜佛，逢庙烧香的唐僧）。 火神阿耆尼对此十分满意。

礼毕，阿周那搂着问美丽的水妖，笑问：美女，你这也太不礼貌了。这宝地是谁的地盘儿？你是谁，又是谁的女儿？

水妖回答： 我是蛇王的女儿优楼比。方才见你在河中沐浴，我一时被爱情冲昏了头，礼仪全不顾了。我待嫁闺中，不如你就成全了我。

阿周那说，自己在悔罪期间，不可破色戒。若非是戴罪之身，自是乐于从命。

优楼比说，我知道你是何人，又缘何流放至此。你的戒乃是对黑公主而言，因她彼时是兄弟之妻。明眸皓齿的帅哥呀，你可知解人于困便是美德。我如今深陷情网，欲望缠身，你就大发慈悲，救我一命吧。

阿周那于是慈悲为怀（making virtue his motive），满足了她的愿望， 与优楼比共度良宵。日出之后，他们一同从水下宫殿回到恒河边。优楼比回到了她自己的居所。她赐福阿周那，令水下众生都听命于他，使他在水战中无往不胜。 优楼比生了一个儿子，名唤Iravan。

阿周那继续流浪，经过了高山平原，谷地与湖泊。他在各种圣地忏悔自己的罪过。有一天，他路过了摩尼城国王，遇到公主Chitrangada花钏（跟奇武王3.2 的哥哥花钏王3.1同名）并爱上了她。他向国王求娶公主。国王说，他的祖先一直无后，经历了超绝的苦行才感动神灵，赐他一子，但他家一直世代单传。 到了他 花乘王，只得公主花钏一个独苗。所以她的孩子必须继承王位，不能随他。阿周那欣然接受。他在摩尼城住了三年，花钏生下一个儿子褐乘。

儿子出生以后，阿周那辞别了公主，继续流浪。

阿周那的流放 （1）

 

般度五子于是和睦相处，国民也安居乐业。直到某一天，一群盗贼偷走了一个婆罗门的牛。这婆罗门气坏了，便去找国君哭诉。了不得啦，雄狮脚下，怎容豺狼当道啊！婆罗门的牛都被抢了，还有没有王法了啊！阿周那一听，贼寇不擒，王兄颜面何存！可不巧，五兄弟的兵器，都搁在大哥内室。可阿周那一想，便是犯了规则，也不能不主持公道啊。就算是要去林中梵行十二年，见义勇为的美德也比身受责罚要紧。主意一定，他便进屋禀报了坚战，取得弓箭，快马追击盗贼，夺回了牛。

事毕，阿周那秉明坚战，自请流放十二年，到恒河里洗净罪孽。坚战认为这是无心之过，不该惩罚。阿周那坚持要走，终于踏上了远行之路。

阿周那要离开，显然是自己本来就不想待了，故意犯那个“天条”。不然至于么？不过是一群盗贼，书里写得好像发了次兵一样，要他一个王弟亲自出马，还盔甲齐备，驾着战车，真是牛刀杀鸡。按史诗字面上看：老婆是自己靠本事赢来的，却莫名其妙就成了众兄弟共享。如果按中国古装戏的写法，很有可能是这样：哥哥忌惮弟弟的才干，弟弟也明白功高震主。弟弟未必便想夺权，但不夺也可能被哥哥防患于未然干掉。弟弟要么是不愿意兄弟反目，要么是造反暂时又羽翼未丰，总之在京城待着本来也憋屈。所谓自我放逐—— 将在外，国君哪里知道你在外面干啥，不比在他眼皮子底下舒坦自在么？

Narada的故事 （2）

仙人们和天神只好去找梵天告状。他们控诉阿修罗兄弟的种种恶行。梵天觉得确实不能不管，略事思考，便找来天界巧匠Viswakarman，对他说：你来造一个仙女，一个能倾倒众生的尤物。

Viswakarman寻得三界所有最美的元素和各种宝石，聚成一个仙女之身，三界之中无以伦比的美丽。她身上没有一处不引人注目——而只要见过一眼，谁都会变成她裙下之臣。因为她是用所有宝石的微粒塑成，天帝命名为Tilottama（最精美的微粒组成） 提洛塔美。

提洛塔美 走过的时候，天神和仙人们无论原来面朝何方，纷纷情不自禁扭头看着她，目不转睛。帝释天（因陀罗）和湿婆是唯二能保持定力的。湿婆本来面朝东方。随着心中的欲望膨胀，当提洛塔美走过他身边时，他虽然没有扭头，在她的方向（南方）却象莲花盛开一样长出一张脸。提洛塔美走了一圈，湿婆就在西和北方也长出了脸，还长出了一千只眼睛，前后两侧都有。这就是湿婆有四面千眼的缘故。（之前说过的故事里，梵天迷恋自己创造的女人，长了五个头，被湿婆砍掉顶上的一个——看来男人迷上女人就四面长脸是个印度神话反复用的桥段。那千手千眼观音又是为啥长的？）

神仙们见提洛塔美果然魅力无敌，都知道她去离间阿修罗兄弟万无一失了。

这边梵天遣散了众仙，那边阿修罗兄弟正在人间享乐无极。他们如今已一统三界，夺取了乾闼婆，夜叉，罗刹和神龙的宝物，每日里都是享尽荣华安逸。这天他们正在山谷里一处玩乐，周围美女环绕，歌舞升平。提洛塔美 穿着红色薄纱，身材毕露，一路采撷野花而来。她缓缓走过，阿修罗兄弟当然是一见钟情。既然他们想要的从来都是一样，这次也不例外——他们都想要这仙女做自己的妻子。

毫不意外的，他们从争吵变成打斗，挥锤砸死了对方。三界无敌的兄弟俩躺在血泊中，仿佛两颗陨落的太阳。三界也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仙人讲完了故事，总结说，心意相通，所求永远一致的阿修罗兄弟，最后就是为争夺美女而互相残杀。所以你们兄弟几个，也需要特别警醒，不要因共有一个妻子而反目。般度五兄弟于是在仙人的指导下，达成协议：当妻子属于其中一人时，其他人不光不能心有杂念，还要严禁打扰夫妻之间的隐私。惩罚十分严苛——需要自我放逐十二年，持梵行苦修（简单理解为苦行僧）。